中美战史中的长津湖战役 (12) - Almond视察内洞峙阵地
11月28日天色刚亮，MacLean上校离开了Faith中校32团1营（1/32）在内洞峙的指挥所，回到RCT-31前指。他告诉前指人员，一夜激战后1/32的情况还算不错，他的31团2营（2/31）今天应该到达，在后浦坦克连的帮助下，他应该可以控制局势。显然MacLean团长对局势的估计太过乐观了，因为他对新兴里27日夜的激战所知不多，对57炮兵营营部在新兴里南部山沟的激战更是一无所知。他计划率前指回到新兴里与3/31汇合，命情报参谋Ivan Long中士率领几个人先行探路。Long中士一行在渡过冰封的丰流里江时，受到志愿军轻火力攻击，有几名士兵没能过去。得知丰流里江被封锁的消息后，MacLean上校放弃了与新兴里3/31汇合的计划，决定率前指回到内洞峙与Faith中校的1/32汇合。下午3点，在RCT-31 S-1(负责人事的军官）Robbins少校的带领下，前指的35人和10辆汽车同1/32汇合【1】。
天亮之后，志愿军240团基本撤出了内洞峙的战斗，不过Faith中校下令夺回夜里失去的阵地，特别是C连和B连结合处的1475高地。在空中火力支援下，C连组织部队对1475高地发起数次反击，Faith中校从营部派出一个排（弹药和先锋排，A&P）支援C连。战斗中，1/32的营军士长带着部队冲锋，被志愿军击中阵亡。由于久攻不下，C连调防守其阵地左翼的Mortrude少尉率3排前往右翼支援，其左翼阵地由营部负责交通运输的May中尉临时组织一个排来防守。激战竟日，1/32始终未能夺回1475高地。B连的最右翼防线28日白天遭到了志愿军的猛烈攻击，形势危急下，Faith中校组织了营部连剩余的大部分人员前往支援。陆空联络组的Stamford上尉把大部分的空中火力支援都分配到了这两个地区【1】【2】。
11月28日下午1点，第10军军长Almond少将乘坐直升机来到1/32在内洞峙的阵地。在和MacLean、Faith的谈话中，他说夜里边发起进攻的中国军队是之前在黄草岭阻击陆7团的志愿军第42军北撤的残余部队。当Faith试图向Almond解释目前的严峻形势时，Almond打断了他，说“我们依然在进攻，要一直进攻到绿江边，别让几个该死的中国洗衣匠阻止了你【3】。MacLean上校比较乐观，声称等2/31来了之后，可以继续向北进攻！这两位指挥官对当前的形势可以说到了无知的地步，虽然内洞峙的1/32伤亡不大，但新兴里的3/31伤亡严重，而他们热切盼望、以为即将到来的2/31更是远在咸兴，而这两位对这些情况似乎一无所知。临走时，Almond少将说他有三个银星勋章颁发，一枚直接给了Faith中校，另外两枚让Faith定夺。Faith显然认为随意颁发勋章不是什么好主意，抗议说其它人比自己更应获得银星勋章，但Almond少将置之不理。Faith于是把不远处坐着的C连Smalley中尉喊过来，他在前晚的战斗中负伤。营部连负责伙房的Stanley中士正巧路过，于是将勋章颁给了这两人【3】。有人说Almond少将对Faith说的北上进攻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即使他本意确实如此，Almond也远没有达到目的。他走后，Faith直接把勋章从衣服上撕了下来扔到雪地里，低声说 "What a damned travesty"（大概可译为“真他妈的假”）【4】。
在新兴里，天亮之后3/31发起反击，夺回了炮兵A连的阵地和3/31营指挥所。在空中火力的帮助下，3/31夺回了新兴里东边K连之前防守的山岭（1100高地和1200高地）。不过关于这一点，志愿军方面有不同的记载。志愿军战史称238团1营负责防守1100和1200高地，3营在丰流里江北边火力支援，一天之内打退了美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的五次进攻【5】。此战27军诞生了另一名战斗英雄杜树君，238团1营重机枪连副连长。美军进攻新兴里东边这个山岭时，杜树君带着两挺重机枪上了阵地，多次击退美军。在这次抗击美军反冲击的战斗中，1100高地上的步兵和机枪兵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个班，而杜树君两次负伤，依然顽强地战斗到底，守住了阵地【6】。美军28日白天到底有没有夺回新兴里东边的山岭，我们姑且存疑。
新兴里的美军28日除了对1100高地和1200高地发起数度反击外，别的地方并没有大的战斗，但是空中的战斗轰炸机可并没有闲着。27日夜间的战斗中，新兴里美军的陆空联络组被志愿军敲掉了。但新兴里周边的山上都被志愿军占领，飞行员靠目视自行展开攻击，一批又一批地飞到志愿军控制的山头上空俯冲投弹，狂轰滥炸。扔下一颗颗凝固汽油弹，让火焰漫卷吞噬山头。239团2营副班长刘秉礼看到的一幅情景令他永远难忘：当时他隐蔽在弹坑修的工事里躲飞机，一架飞机俯冲过去后，他探头向外看，“听见轰一阵爆炸，一颗汽油弹落在山坡一块大石头上，一团一团的火腾地起来了。一个人从火团里蹿出来，大概是凝固汽油溅到了身上，带着火苗子跑，听见有人喊，让他地上打滚儿，他就倒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疼得直叫，但是火苗却压不灭......眼睁睁看着烧得不动弹了，可是飞机还绕着他打机关枪......” 80师作战科长高胜轩回忆道：“28号白天，天快亮时，新兴里没打下来。当时白天不能打的意见占主导地位，因为我们没有空中掩护，担心遭敌机轰炸，于是撤下来在新兴里周围构筑阵地。那天白天，敌人没有组织大规模突围或反击，但是动用飞机轰炸，一波又一波地盘旋轰炸，都是F-84和F-86，当时的新式轰炸机，山沟里飞来飞去地炸，欺负我们没有对空武器，飞得很低，一炸一片，把我们整的够呛。”【7】（注：不能确定F-84和F-86是否参加了新兴里的战斗）
对于新兴里的美军而言，11月28日白天最重要的事情是57炮兵营营部连和15防空营D连撤回了新兴里防御圈。此时D连还有3辆M19和4辆M16，这两款武器28日凌晨时对志愿军242团2营和239团3营造成了重大伤亡（见本系列第11篇），而且对美军此后几天的防御至关重要，没有M19和M16，美军可能都撑不过第二夜的进攻。一个南韩士兵（KATUSA）告诉炮兵B连的Smithey中尉，他审问了几个志愿军俘虏，得知志愿军今晚会再次进攻新兴里，且准备继续27日夜没有完成的任务，捣毁炮兵B连阵地。于是两个炮兵连移动了炮兵阵地，做了充分的准备。下午空军的C-47运输机对新兴里美军空投了16吨的补给物资，不过很多物资被强风吹到了被志愿军控制的1456高地北坡上【1】。即便如此，美军的后勤补给状况也得到了极大改善。与之相比，志愿军的后勤补给状况要差很多。
以28日上午打退了美军坦克连进攻的242团为例，他们除了坚守阵地，还要忍耐饥寒。不少人冻坏了手和脚，8连2排长黄仁德“冻掉了好几个脚趾甲”。食物也供应不上来，整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每人分到三个土豆。并且这土豆“早冻成了冰疙瘩，用石头砸不开，只能放到胸口衣裳里用体温暖它，再一点点啃掉”。一位名叫梁福兴的班长质问黄仁德：“排长，后勤怎么保障的，就几个冻土豆？”黄仁德回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呢？”另一位机枪手刘其云则望着天空喊了一句：“毛主席呀，快派飞机给我们送两个热馒头吧！”【7】
【1】Roy Appleman, East of Chosin, 1987
【2】Roy Appleman, Escaping the Trap, 1990
【3】Clay Blair, The Forgotten War, 1987
【4】David Halberstam, The Coldest Winter, 2007
【5】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
【6】李成志，血地冰天-抗美援朝长津湖战役纪实，2001
【7】叶雨蒙，东线祭殇-极度冻馁中的厮杀，2007
天亮之后，志愿军240团基本撤出了内洞峙的战斗，不过Faith中校下令夺回夜里失去的阵地，特别是C连和B连结合处的1475高地。在空中火力支援下，C连组织部队对1475高地发起数次反击，Faith中校从营部派出一个排（弹药和先锋排，A&P）支援C连。战斗中，1/32的营军士长带着部队冲锋，被志愿军击中阵亡。由于久攻不下，C连调防守其阵地左翼的Mortrude少尉率3排前往右翼支援，其左翼阵地由营部负责交通运输的May中尉临时组织一个排来防守。激战竟日，1/32始终未能夺回1475高地。B连的最右翼防线28日白天遭到了志愿军的猛烈攻击，形势危急下，Faith中校组织了营部连剩余的大部分人员前往支援。陆空联络组的Stamford上尉把大部分的空中火力支援都分配到了这两个地区【1】【2】。
11月28日下午1点，第10军军长Almond少将乘坐直升机来到1/32在内洞峙的阵地。在和MacLean、Faith的谈话中，他说夜里边发起进攻的中国军队是之前在黄草岭阻击陆7团的志愿军第42军北撤的残余部队。当Faith试图向Almond解释目前的严峻形势时，Almond打断了他，说“我们依然在进攻，要一直进攻到绿江边，别让几个该死的中国洗衣匠阻止了你【3】。MacLean上校比较乐观，声称等2/31来了之后，可以继续向北进攻！这两位指挥官对当前的形势可以说到了无知的地步，虽然内洞峙的1/32伤亡不大，但新兴里的3/31伤亡严重，而他们热切盼望、以为即将到来的2/31更是远在咸兴，而这两位对这些情况似乎一无所知。临走时，Almond少将说他有三个银星勋章颁发，一枚直接给了Faith中校，另外两枚让Faith定夺。Faith显然认为随意颁发勋章不是什么好主意，抗议说其它人比自己更应获得银星勋章，但Almond少将置之不理。Faith于是把不远处坐着的C连Smalley中尉喊过来，他在前晚的战斗中负伤。营部连负责伙房的Stanley中士正巧路过，于是将勋章颁给了这两人【3】。有人说Almond少将对Faith说的北上进攻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即使他本意确实如此，Almond也远没有达到目的。他走后，Faith直接把勋章从衣服上撕了下来扔到雪地里，低声说 "What a damned travesty"（大概可译为“真他妈的假”）【4】。
在新兴里，天亮之后3/31发起反击，夺回了炮兵A连的阵地和3/31营指挥所。在空中火力的帮助下，3/31夺回了新兴里东边K连之前防守的山岭（1100高地和1200高地）。不过关于这一点，志愿军方面有不同的记载。志愿军战史称238团1营负责防守1100和1200高地，3营在丰流里江北边火力支援，一天之内打退了美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的五次进攻【5】。此战27军诞生了另一名战斗英雄杜树君，238团1营重机枪连副连长。美军进攻新兴里东边这个山岭时，杜树君带着两挺重机枪上了阵地，多次击退美军。在这次抗击美军反冲击的战斗中，1100高地上的步兵和机枪兵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个班，而杜树君两次负伤，依然顽强地战斗到底，守住了阵地【6】。美军28日白天到底有没有夺回新兴里东边的山岭，我们姑且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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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U 海盗式战斗机 |
新兴里的美军28日除了对1100高地和1200高地发起数度反击外，别的地方并没有大的战斗，但是空中的战斗轰炸机可并没有闲着。27日夜间的战斗中，新兴里美军的陆空联络组被志愿军敲掉了。但新兴里周边的山上都被志愿军占领，飞行员靠目视自行展开攻击，一批又一批地飞到志愿军控制的山头上空俯冲投弹，狂轰滥炸。扔下一颗颗凝固汽油弹，让火焰漫卷吞噬山头。239团2营副班长刘秉礼看到的一幅情景令他永远难忘：当时他隐蔽在弹坑修的工事里躲飞机，一架飞机俯冲过去后，他探头向外看，“听见轰一阵爆炸，一颗汽油弹落在山坡一块大石头上，一团一团的火腾地起来了。一个人从火团里蹿出来，大概是凝固汽油溅到了身上，带着火苗子跑，听见有人喊，让他地上打滚儿，他就倒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疼得直叫，但是火苗却压不灭......眼睁睁看着烧得不动弹了，可是飞机还绕着他打机关枪......” 80师作战科长高胜轩回忆道：“28号白天，天快亮时，新兴里没打下来。当时白天不能打的意见占主导地位，因为我们没有空中掩护，担心遭敌机轰炸，于是撤下来在新兴里周围构筑阵地。那天白天，敌人没有组织大规模突围或反击，但是动用飞机轰炸，一波又一波地盘旋轰炸，都是F-84和F-86，当时的新式轰炸机，山沟里飞来飞去地炸，欺负我们没有对空武器，飞得很低，一炸一片，把我们整的够呛。”【7】（注：不能确定F-84和F-86是否参加了新兴里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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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6 佩刀式战斗机 |
对于新兴里的美军而言，11月28日白天最重要的事情是57炮兵营营部连和15防空营D连撤回了新兴里防御圈。此时D连还有3辆M19和4辆M16，这两款武器28日凌晨时对志愿军242团2营和239团3营造成了重大伤亡（见本系列第11篇），而且对美军此后几天的防御至关重要，没有M19和M16，美军可能都撑不过第二夜的进攻。一个南韩士兵（KATUSA）告诉炮兵B连的Smithey中尉，他审问了几个志愿军俘虏，得知志愿军今晚会再次进攻新兴里，且准备继续27日夜没有完成的任务，捣毁炮兵B连阵地。于是两个炮兵连移动了炮兵阵地，做了充分的准备。下午空军的C-47运输机对新兴里美军空投了16吨的补给物资，不过很多物资被强风吹到了被志愿军控制的1456高地北坡上【1】。即便如此，美军的后勤补给状况也得到了极大改善。与之相比，志愿军的后勤补给状况要差很多。
以28日上午打退了美军坦克连进攻的242团为例，他们除了坚守阵地，还要忍耐饥寒。不少人冻坏了手和脚，8连2排长黄仁德“冻掉了好几个脚趾甲”。食物也供应不上来，整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每人分到三个土豆。并且这土豆“早冻成了冰疙瘩，用石头砸不开，只能放到胸口衣裳里用体温暖它，再一点点啃掉”。一位名叫梁福兴的班长质问黄仁德：“排长，后勤怎么保障的，就几个冻土豆？”黄仁德回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呢？”另一位机枪手刘其云则望着天空喊了一句：“毛主席呀，快派飞机给我们送两个热馒头吧！”【7】
【1】Roy Appleman, East of Chosin, 1987
【2】Roy Appleman, Escaping the Trap, 1990
【3】Clay Blair, The Forgotten War, 1987
【4】David Halberstam, The Coldest Winter, 2007
【5】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
【6】李成志，血地冰天-抗美援朝长津湖战役纪实，2001
【7】叶雨蒙，东线祭殇-极度冻馁中的厮杀，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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