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战史中的长津湖战役 (11) - 31坦克连北援新兴里
11月28日天亮以后，后浦的美军出动16辆坦克沿公路向北攻击前进。比较离奇的是，这支坦克队伍向北攻击前进并非是获悉新兴里27日晚上激战后的支援行动。事实上，后浦的美军和新兴里的美军失去了无线电联系，他们对于新兴里的激战一无所知。之所以派坦克北上，是因为第31团级战斗队的医疗连11月27日晚上被242团3营在1221高地伏击，惊魂甫定的幸存者跑回后浦，将遭遇报告给了美7师助理师长Hodes准将和坦克连连长Drake上尉。坦克连27日一整天都在赶路，傍晚才到达后浦，Drake上尉并不知道Hodes准将当晚也在后浦，美军对仓促临战的情形于此可窥一般。Hodes将军当晚获知1221高地的伏击后，决定次日派坦克连立即打通道路，同新兴里的美军汇合。而Drake上尉本来也计划在28日天亮后北上，向MacLean团长报道。11月28日早晨，两人短暂会面后，Drake上尉率领3个坦克排的15辆坦克和他自己的一辆指挥坦克沿公路北上。Hodes准将随队前往，他和Drake上尉及一名医疗连的中士同乘坐一辆吉普车，紧跟先头坦克走在队伍的前边。另外，坦克连余下的6辆坦克由Hensen上尉指挥，留在后浦保卫该地【1】。
1221高地离后浦约2英里，坦克队伍很快就接近前一晚医疗连车队被伏击的地点。医疗连的中士让司机停车，下车向Drake上尉和Hodes将军介绍前晚被伏击的情形，三人展开地图研究地形。这时志愿军狙击手的枪响了，医疗连中士头部被击中，当场殒命，血溅到地形图上。可惜该中士好不容易前一晚从志愿军伏击中捡回一命，最终还是没能活着走出这场战争。多年后，历史学家Roy Appleman采访Drake上尉，两人回顾当年战场的地形，Drake上尉依然保留着那份地形图，斑斑血渍清晰可见。志愿军枪响时大约上午10点，Drake上尉立刻跑向他的指挥坦克，把坦克分为三队，第一队5辆坦克沿公路向山鞍部前进，第二队5辆坦克离开公路向北，沿1221高地南坡向上攻击，第三队坦克一开始留在公路在做预备队，但很快Drake命令这几辆坦克移向公路右侧的平地，掩护沿公路前进的那一队坦克。需要说明的是，Drake上尉率领这22辆坦克北上时，并无任何步兵跟随。沿公路前进的那队坦克很快就遇到了麻烦，志愿军用美制巴祖卡火箭筒击毁了两辆坦克，彻底堵死了公路。两辆坦克的乘员在后边坦克炮火的掩护下，及时逃了回来。沿1221高地南坡攻击的坦克由于山坡上积雪覆盖、路滑难行，控制前进方向都是个问题。一辆坦克失去控制，掉入山坡小路旁的沟里。另一辆在山坡上抛锚，无法使用。而向公路右侧东边移动的第三队坦克由于土地松软，也是挣扎难行。山上的志愿军见此情形，立即冲了下来，爬到坦克上试图揭开舱盖向里边扔手榴弹。Drake的指挥坦克及公路上的坦克用机枪火力驱散了爬到坦克上的志愿军【1】【2】。
Hodes将军在一旁观战，见此战斗情形，知道攻击不会奏效。Drake上尉和Hodes将军简短商议后，也同意攻击难以奏效，说如果能得到步兵和空中火力的帮助，他想第二天再次发起进攻，扫清1221高地上的志愿军部队。Hodes将军同意这个计划，承诺尽最大努力联系空中火力支援，然后就乘坐吉普车返回后浦。Drake上尉在Hodes将军离开后，继续尝试进攻1221高地，直到下午撤回后浦。此次攻击，Drake损失了四辆坦克，两辆被志愿军击毁在公路上，两辆在1221高地南坡因机械故障和路滑而失去控制，另有2名军官和10名士兵的伤亡。Hodes将军回到后浦时大约中午，他命令留守的Hensen中尉前出侦察，看能否从公路东北侧的山路翻绕大山，绕过志愿军设在公路上的路障。Hensen中尉带领两辆坦克沿山路前行，在山顶鞍部遭遇志愿军，双方交火不久后，志愿军竟然做出了投降的姿态。Hensen中尉亲自带人上前，结果志愿军突然散开，向美军开枪，Hensen中尉被击中胃部，当场阵亡。美军尝试夺回他的遗体，被志愿军击退【1】。长津湖战役中，这并不是美军纪录的志愿军唯一一次诈降。后来陆战队撤出古土里时，一小队追击的志愿军同样采取了诈降的手段，巧合的是，对手依然是坦克部队，只不过是陆战队的坦克连，但那次志愿军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咱们以后再聊。
Hodes将军给Hensen中尉布置完侦察任务后，对团部人员说他要开吉普车回下竭隅里找援兵，出于安全考虑，有人劝他坐坦克回去。于是，Hodes将军下午乘坐一辆坦克离开了后浦，顺利到达下竭隅里。按照Roy Appleman的说法，Hodes将军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后浦或新兴里战场【1】。不过近年来31团联合会新出版的美军31团团史提到，Hodes将军29日下午乘直升机视察了新兴里，命令受了伤的31团3营营长Reilly中校和57炮兵营营长Embree中校随他回下竭隅里。Reilly中校说他不能抛弃他的部队，声称自己的伤问题不大，不影响指挥部队。Reilly中校受的伤其实很严重，他和Embree中校两人都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指挥部队作战了。所以Hodes将军严令他们撤离，让人把他俩抬到了直升机上【3】。但毫无疑问，此举严重的打击了部队的士气，造成了极坏的影响。Hodes将军在长津湖战役中的表现后来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不过他后来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四星将军，美国陆军驻欧洲最高指挥官。
我们再来看看志愿军方面对1221高地阻击美军坦克连是如何记载的。以前我们提到负责在1221高地一线切断美军退路、防止美军北援的是志愿军第81师242团，其3营驻守在公路西侧1221高地，1营防守公路东侧的高峰【4】。Drake上尉28日上午带领16辆坦克进攻1221高地时，对手正是242团3营。沿1221高地南坡向上攻击的5辆坦克，进攻的是3营7连的阵地。而沿公路而上的5辆坦克则遭遇了3营9连，被击毁的坦克出自著名的叶永安小组【5】。不过异于美军记载的是，27军军史称，当天攻击的美军部队有步兵一部、坦克12辆，并有飞机配合，称9连叶永安小组共击毁四辆坦克。而从前文我们知道，美军当天只有16辆坦克参战，无步兵和飞机配合，两辆坦克被志愿军击毁，两辆因结冰路滑和机械故障损失在1221高地南坡。事实上，Drake上尉29日再次向1221高地发起攻击，这一次确实有步兵参与，且有空中火力支援。也许27军军史把这两次美军进攻合二为一了，事实上该军史也确实没有提到29日美军对1221高地的进攻。
【1】Roy Appleman, East of Chosin, 1987
【2】Roy Appleman, Escaping the Trap, 1990
【3】The 31st Infantry Regiment: A History of "America's Foreign Legion" in Peace and War, 2019
【4】二十七军242团，新兴里战斗总结，1951
【5】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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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为Drake上尉，中为美7师师长Barr少将，左为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 |
1221高地离后浦约2英里，坦克队伍很快就接近前一晚医疗连车队被伏击的地点。医疗连的中士让司机停车，下车向Drake上尉和Hodes将军介绍前晚被伏击的情形，三人展开地图研究地形。这时志愿军狙击手的枪响了，医疗连中士头部被击中，当场殒命，血溅到地形图上。可惜该中士好不容易前一晚从志愿军伏击中捡回一命，最终还是没能活着走出这场战争。多年后，历史学家Roy Appleman采访Drake上尉，两人回顾当年战场的地形，Drake上尉依然保留着那份地形图，斑斑血渍清晰可见。志愿军枪响时大约上午10点，Drake上尉立刻跑向他的指挥坦克，把坦克分为三队，第一队5辆坦克沿公路向山鞍部前进，第二队5辆坦克离开公路向北，沿1221高地南坡向上攻击，第三队坦克一开始留在公路在做预备队，但很快Drake命令这几辆坦克移向公路右侧的平地，掩护沿公路前进的那一队坦克。需要说明的是，Drake上尉率领这22辆坦克北上时，并无任何步兵跟随。沿公路前进的那队坦克很快就遇到了麻烦，志愿军用美制巴祖卡火箭筒击毁了两辆坦克，彻底堵死了公路。两辆坦克的乘员在后边坦克炮火的掩护下，及时逃了回来。沿1221高地南坡攻击的坦克由于山坡上积雪覆盖、路滑难行，控制前进方向都是个问题。一辆坦克失去控制，掉入山坡小路旁的沟里。另一辆在山坡上抛锚，无法使用。而向公路右侧东边移动的第三队坦克由于土地松软，也是挣扎难行。山上的志愿军见此情形，立即冲了下来，爬到坦克上试图揭开舱盖向里边扔手榴弹。Drake的指挥坦克及公路上的坦克用机枪火力驱散了爬到坦克上的志愿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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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7师助理师长Hodes准将 |
Hodes将军在一旁观战，见此战斗情形，知道攻击不会奏效。Drake上尉和Hodes将军简短商议后，也同意攻击难以奏效，说如果能得到步兵和空中火力的帮助，他想第二天再次发起进攻，扫清1221高地上的志愿军部队。Hodes将军同意这个计划，承诺尽最大努力联系空中火力支援，然后就乘坐吉普车返回后浦。Drake上尉在Hodes将军离开后，继续尝试进攻1221高地，直到下午撤回后浦。此次攻击，Drake损失了四辆坦克，两辆被志愿军击毁在公路上，两辆在1221高地南坡因机械故障和路滑而失去控制，另有2名军官和10名士兵的伤亡。Hodes将军回到后浦时大约中午，他命令留守的Hensen中尉前出侦察，看能否从公路东北侧的山路翻绕大山，绕过志愿军设在公路上的路障。Hensen中尉带领两辆坦克沿山路前行，在山顶鞍部遭遇志愿军，双方交火不久后，志愿军竟然做出了投降的姿态。Hensen中尉亲自带人上前，结果志愿军突然散开，向美军开枪，Hensen中尉被击中胃部，当场阵亡。美军尝试夺回他的遗体，被志愿军击退【1】。长津湖战役中，这并不是美军纪录的志愿军唯一一次诈降。后来陆战队撤出古土里时，一小队追击的志愿军同样采取了诈降的手段，巧合的是，对手依然是坦克部队，只不过是陆战队的坦克连，但那次志愿军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咱们以后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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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1高地1:50000地形图 （图中后浦并非RCT-31所在地） |
Hodes将军给Hensen中尉布置完侦察任务后，对团部人员说他要开吉普车回下竭隅里找援兵，出于安全考虑，有人劝他坐坦克回去。于是，Hodes将军下午乘坐一辆坦克离开了后浦，顺利到达下竭隅里。按照Roy Appleman的说法，Hodes将军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后浦或新兴里战场【1】。不过近年来31团联合会新出版的美军31团团史提到，Hodes将军29日下午乘直升机视察了新兴里，命令受了伤的31团3营营长Reilly中校和57炮兵营营长Embree中校随他回下竭隅里。Reilly中校说他不能抛弃他的部队，声称自己的伤问题不大，不影响指挥部队。Reilly中校受的伤其实很严重，他和Embree中校两人都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指挥部队作战了。所以Hodes将军严令他们撤离，让人把他俩抬到了直升机上【3】。但毫无疑问，此举严重的打击了部队的士气，造成了极坏的影响。Hodes将军在长津湖战役中的表现后来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不过他后来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四星将军，美国陆军驻欧洲最高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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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illy中校 |
我们再来看看志愿军方面对1221高地阻击美军坦克连是如何记载的。以前我们提到负责在1221高地一线切断美军退路、防止美军北援的是志愿军第81师242团，其3营驻守在公路西侧1221高地，1营防守公路东侧的高峰【4】。Drake上尉28日上午带领16辆坦克进攻1221高地时，对手正是242团3营。沿1221高地南坡向上攻击的5辆坦克，进攻的是3营7连的阵地。而沿公路而上的5辆坦克则遭遇了3营9连，被击毁的坦克出自著名的叶永安小组【5】。不过异于美军记载的是，27军军史称，当天攻击的美军部队有步兵一部、坦克12辆，并有飞机配合，称9连叶永安小组共击毁四辆坦克。而从前文我们知道，美军当天只有16辆坦克参战，无步兵和飞机配合，两辆坦克被志愿军击毁，两辆因结冰路滑和机械故障损失在1221高地南坡。事实上，Drake上尉29日再次向1221高地发起攻击，这一次确实有步兵参与，且有空中火力支援。也许27军军史把这两次美军进攻合二为一了，事实上该军史也确实没有提到29日美军对1221高地的进攻。
【1】Roy Appleman, East of Chosin, 1987
【2】Roy Appleman, Escaping the Trap, 1990
【3】The 31st Infantry Regiment: A History of "America's Foreign Legion" in Peace and War, 2019
【4】二十七军242团，新兴里战斗总结，1951
【5】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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