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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October, 2021

骇人听闻 - 美军用阵亡志愿军遗体修建水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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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国内一些自媒体开始热传志愿军在长津湖战场的一件惨烈往事,说是陆战1师为了修复被志愿军炸毁的水门桥,竟然使用了附近阵亡志愿军将士的遗骸做桥基。残酷战场上各种悲伤惨烈的故事,大家一般都有所耳闻。仅以长津湖战场为例,双方都有枪杀战俘的劣迹,都曾使用对方阵亡人员的遗体作掩体。这些故事虽让人黯然神伤,老实讲却也并未超出人们对激烈厮杀的战场的想象。但是,使用对方阵亡人员作桥基,却着实记人震惊。 有关此事我能看到最著名的记载,出自美国著名历史作家 Hampton Sides 2018年的新书 “On Desperate Ground”。上边简中自媒体截图中的英文即是出自此书,但翻译的书名却是驴唇不对马嘴,真是无力吐槽。此书记载了美军特别是陆战1师在长津湖战场的苦难遭遇,重点讲述了几名士兵的故事,提供了很多的细节。当然,Sides书中志愿军遗骸被用来做桥基的故事并非最早的记载,早在2000年VFW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就曾有陆1师坦克营的老兵在访谈中绘声绘色地谈及此事。我初次接触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非常震惊,特地留意了Sides列出的资料出处,但很可惜他并未指出这个故事的详细来源。 其实,了解美军修复水门桥的细节后,马上就会明白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陆1师12月9日负责修复水门桥的两位关键人物,工兵营营长John Partridge中校和排长David Peppin中尉,都曾接受采访并留下了详尽的史料。志愿军第三次炸毁水门桥时把桥基炸毁,而美军空投的M2车辙桥板长度不够。幸好,被炸毁的桥梁缺口尽头有平地,于是陆1师工兵们在平地上用木材建了一个crib frame,填充沙袋后成为坚固的桥基,再在其上铺设M2车辙桥板。所用的木材取自水门桥附近的一堆铁路枕木(railroad ties),这在当时的朝鲜很常见。为了便于维护桥梁,当局通常会在附近储备一些木材。 (一个用木材建起的crib frame,不是真实的水门桥桥基) 那么用死尸当桥基的论传是如何来的呢?答案有点出人意料却又是情理之中,因为陆1师的工兵们把这些修复水门桥的木材称为Deadmen。David Peppin中尉最早曾在Donald Knox的"The Korean War:An Oral History"一书中详细解释了建桥的细节,提到他们把这些建桥木材称为Deadmen。对于普通读者来说,立即就产生了另

资料分享:第十军兴南撤退特别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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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人有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涉及到了此次兴南撤退行动,那就是被称作韩国版“阿甘正传”的“国际市场”。此片围绕主人公的一生,再现了韩国近代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包括兴南撤退。其恢宏的场面和真挚的感情,催人泪下。中国也曾经有过“活着”,只可惜已成绝唱。 如果觉得这个原始战地报告读起来有点困难,毕竟有点枯燥,大家可以看一下美国陆军战史对此行动的总结,简明扼要又不失细节。 很多英文文章和书籍都谈到了这次兴南大撤退,讲述了很多幕后故事,比如起了关键作用的一名韩籍军医。大家用google搜索英文关键字,就能找到很多资料。 我把这份报告上传到了Telegram资料群组,有心阅读的朋友注册telegram之后点击链接进入群组下载即可。之所以选择telegram,是因为它对隐私保护得比较好。特别提醒大家,在telegram设置中请隐藏自己的注册电话号码,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 telegram链接:https://t.me/joinchat/_wTduZChieI2NGY5 】

中美战史中的长津湖战役 (39) - 从下竭隅里到古土里 (中)

 那么,当陆战1师12月6日开始从下竭隅里南撤时,在路上阻击的是志愿军哪支部队?以前的系列文章中,我们谈起过下竭隅里附近是20军58师的作战地域,而古土里地区则是20军60师的作战地域。到了12月2日,陆1师主力正在从柳潭里突往下竭隅里的路上,似已不可阻挡;58师两次进攻下竭隅里之后,已无力再战;而60师在袭击了Drysdale特遣队之后,也实力受损,无力拿下美军重兵云集的古土里。战场陷入僵局,已投入的20军和27军共8个师明显无力吃掉对手。而此时在西线战场,13兵团在清川江一线取得大捷,重创美2师,迫使第八集团军向南退却。东线战场当然不能落后,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决定派出生力军——兵团预备队26军。宋时轮显然志在必得,准备一举吃掉连续战斗多日、实力应该已经严重受损的陆战1师。 12月2日,做为兵团预备队的26军已经从鸭绿江边的中江镇地区南下,部队在长津水库以北、东门巨里以南的地区驻扎。傍晚9兵团的命令传到26军时,军部正在开会研究此前兵团交给26军穿插五老里的作战任务。得知兵团要求26军12月2日当夜立即出发,3日凌晨进入进攻发起位置,3日晚即向下竭隅里发起进攻,指战员们多少有点懵圈。一是作战任务化的太突然,之前还在要求克服一切困难,远距离穿插到五老里,截断美军的退路,如今又变为进攻任务;二是部队离下竭隅里太远,最近的76师都还有三四十公里,最远的88师有七八十公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夜赶到作战地域。没办法,26军只能硬着头皮向兵团反映情况,请求推迟至12月4日晚再发起进攻。客观的困难在那里摆着,宋时轮就是再不满意,也只能同意26军的这个请求。 趁着各师指战员都在军部开会,26军当即做了布置,让部队当夜立即出发。26军指战员们多少有些志得意满,觉得友邻20军和27军的8个师已经和美军打了五天五夜,肯定已重创陆战1师,如今部队齐装满员开上前线,吃下陆战1师大概不是问题。但他们没想到的是,26军的苦难这才刚刚开始。26军开往长津湖战场的悲摧故事以后准备专文细讲,这里就简单介绍一下该部的行军路线。部队12月2日夜开始赶往战场,夜行晓宿,但只有离战区最近的76师在12月4日凌晨到达指定位置,77师和88师不是迷路就是走错路(78师留在后方警戒东侧惠山方向的美7师一部)。其中77师6日晚才到达下竭隅里附近,而88师更是在7日凌晨才陆续到达。当陆1师主力从柳潭里突围到达下竭隅里

长津湖悲伤往事:志愿军被迫吃人肉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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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志愿军9兵团在第二次战役东线长津湖战场上遭受了地狱般的磨难,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后勤补给的崩盘。长津湖战区地处朝鲜东北部的盖马高原,是整个半岛最贫瘠的苦寒之地。而1950年的那个冬天,又有西伯利亚寒流接连袭击朝鲜半岛,给长津湖战场上厮杀的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撼和非战斗伤亡。本文无意讨论9兵团此次战役中的后勤体系,只是想聊一下公开出版物中纪录下来的那些苦涩悲伤的战地往事。 朝鲜战争是中共军队第一次出国作战,其后勤体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在此前的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中,中共军队的后勤补给来自根据地, 来自战区人民的支持,不存在保卫漫长后勤补给线这一问题。最能说明此种情况的莫过于陈毅说的那句话:淮海战役是小推车推出来的。海量的支前民工,保障了后勤物资的供应和伤员的后撤。但到了朝鲜战场上,这种后勤补给上的优势荡然无存。 在联军的空中封锁下,部队出现了入朝不久即普遍饿饭的情况,东线西线都是如此,但东线9兵团比西线13兵团面临的情况更为险恶。13兵团入朝前在东北做为边防军整训已有月余,但9兵团入朝时间数次改动,仅部分部队在山东进行了短暂的山地作战训练,而原定在东北的整训计划根本未及实施,部队即奉命火速入朝。部队刚入朝,即出现了严重的饿饭情况。27军的断粮情况,甚至闹到了军委。 等到战斗发起的11月27日,战场上的20军和27军已是饥肠数日,部队已到了一天只能吃两个地蛋(土豆)的地步。20军58师当时独力负责攻占下竭隅里,该师作战计划不周,未能一战拿下仅有两个步兵连队防守的下竭隅里。但抛开战术问题不谈,这支华野主力师战士们的英勇表现还是可圈可点,可歌可泣,以飞饿扑火般地勇气,扑向陆1师的火网。 173团2营5连和4连一部组成突击队,由南往北打。团长李斌是个老红军,在突击队进攻前,李斌亲自给他们做动员。可问题是,大家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冰天雪地里战士们渴了就抓口雪吃,饿了一开始还有个冻土豆,可断顿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团长讲完话,战士们都流泪了,说:“我们不怕死,也不怕冷。完成任务没有问题,我们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请求团长能够给我们每个人发几个土豆,哪怕就是两三个也行,给我们充充饥......” 大家的话没说完,李斌团长就蹲在地上掉下了眼泪。哭了一会儿,说:“同志们,实话说,这个土豆也满足不了。你们也看到了,美军封锁鸭绿江,我们的运输过不来......咱们志愿军不能到老百

聊点电影长津湖不敢讲的故事: 枪杀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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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国内电影《长津湖》大热,想必很多人的朋友圈被观影之后感动落泪的状态刷屏。挺好,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你得以了解朋友圈中哪些人的智商比较感人,以后可以默默绕开,避免踩雷。相信对于这里的朋友来说,应该都能分得清历史和宣传片的区别,因此今天不聊电影剧情,聊点电影不敢拍的真实历史。 或许可以相当自信地预测一下,有些jokers看到我这文章标题,就如同听到铃声一样,立即热血上涌,双拳紧握,涨红的脸上清筋暴露,愤愤不平地咒骂————“傻逼又要抹黑志愿军!”。 Easy, 我又不是你。咱讲的是枪杀战俘这个历史事实,谁跟你说只有志愿军枪杀战俘了,昂? 好了,废话少说。。。 战争总是非常残酷,炮火连天、残肢乱飞。战场上的人,从最初的震惊恢复过来之后,会迅速变得麻木。战场上虽然偶有温情时刻,但更多的是残忍的杀戮。任何一只正常的军队,都会禁止虐待、枪杀俘虏。道理很简单,一旦有了虐待俘虏的名声,对手只能拼死一搏。但战场上枪杀战俘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只是被记载下来的不多。有些是知情者不愿意透露,有些是极权之下不允许透露。 即使是在出版自由的美国,众多有关朝鲜战争的书籍资料也鲜有提及战场杀俘这种事情。但也幸亏有出版自由、言论自由,即使是很少,也还是有人纪录了下来。笔者在翻阅长津湖战役相关资料时,就看到了陆战1师个别部队在长津湖战场枪杀志愿军战俘的记载。在陆1师从古土里继续南撤时,陆7团依然担任开路先锋,其中陆7团B连在黄草岭附近,有这么一件事情被军事作家Eric Hammel记载下来,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再次多亏了出版自由,此事还有另外一个旁证,当时在场的一名B连士兵也曾公开向另外一位军事作家Donald Knox坦承此事: 另外一起枪杀志愿军战俘的例子也发生在陆7团,死鹰岭德洞山口的F连。著名的历史学家Hampton Sides在前几年刚出版的On Desperate Ground一书中,讲述了F连在Fox Hill的战斗故事,当时F连被志愿军两个团围困五天五夜,却最终击败对手,为陆1师顺利合兵下竭隅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战F连有两人获得代表美国军中最高荣誉的国会荣誉勋章(MOH),而作者正是在讲述其中一位MOH获得者Hector Cafferata的故事时透露杀俘一事的。 Cafferata是一名F连的普通士兵,但此战表现神勇,在开战第一夜志愿军177团偷袭F连时,和几名战友力挽狂

韩战时美军的伤亡统计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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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这是个常识,后来发现普通读者可能不了解,甚至有可能受到误导,今天就简单介绍一下。美军在韩战时的伤亡统计分类其实挺简单,一般统计三项或四项: - Killed in Action (KIA),阵亡; - Wounded in Action (WIA),负伤; - Missing in Action (MIA),失踪; - Died of Wounds (DOW), 负伤后死亡; 其中,DOW有的部队在定期人员报告上没有单独列出来,陆战队一般会列出来。 读者有误解的可能是为何没有被俘人员的统计,其实这很简单,混乱战场上很难知道有哪些人被敌人俘虏,除非有见证人,一般都只统计为失踪人员 MIA。这个道理应该算是浅显易懂,志愿军统计的也是自己的失踪人员,而非被俘人员。 那么,Prisoner of War Taken 是什么意思?是自己被敌人俘虏的人,还是俘虏敌人的数字? 上边说了,己方被俘人员很难统计,不可能是自己的被俘数字。列几个人员统计表大家就明白了,分别是陆战7团,美第7师,美第10军的报告:

震惊!志愿军枪杀军官后集体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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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想到,如今我竟然也在标题中用了“震惊”二字! 但是非如此,不足以表达我看到这份文件之后所感受到的震撼。 这份文件是长津湖战役时担任美国海军陆战队太平洋区总司令(Fleet Marine Force, Pacific)的Shepherd将军,在飞赴朝鲜前线视察回到夏威夷之后提交的一个报告。该报告详细纪录了他此次的行程,包括他在兴南同第十军和在古土里同突围中的陆1师指战员的会晤,根据他此次视察得到的信息,从人事、情报、作战和后勤(G-1 to G-4)几个方面总结了陆1师此次在长津湖地区的作战。 最让人感兴趣的当然是G-2情报部分。Shepherd提到,陆1师一线的步兵连队普遍认为,志愿军士兵是相当顽强的战士(reasonably tenacious )。但是,并不比刚开战时陆1师在釜山防御圈遇到的朝鲜人民军士兵更优秀。也就是说,经历过釜山防御圈和长津湖战役的陆1师老兵们,觉得人民军士兵和志愿军士兵不相上下,作战都挺顽强。 陆1师一线作战部队多次向Shepherd提起的还有另一件事,志愿军在进攻时不能灵活变通,在陷入陆1师的强大火力网之后,依然不计伤亡、前赴后继地反复冲击同一处阵地,似乎对及时止损、退出战斗怀有愧疚之心。应该说,这是相当中肯的评价,有褒扬之意,也有贬损之音。在柳潭里和下竭隅里的阵地攻防战中,无论是27军79师还是20军58师都有这种表现。这种作战风格,可以称之为作战顽强,也可以理解为机械死板。 79师在柳潭里或许可以称之为作风顽强,因为陆1师在那里兵力雄厚,防线完整连贯,无论79师从哪个点进攻,都会遭遇陆1师的步兵连队。但58师在下竭隅里则更像是机械死板,173团和174团死命进攻的西南方向飞机场附近防线,是陆1师当时在下竭隅里仅有的两个步兵连队所处阵地,工事最为完备,且有坦克和重炮支援。173和174两个团在这里的战斗极为惨烈,无数战士灰飞烟灭。要是58师及时止损,把进攻方向换一下,对手就不会是陆1师最难缠的步兵连队,而是师部、营部等支援部队。 这份报告接下来谈到了志愿军俘虏问题,提及志愿军士兵单独或成群投降的事情屡见不鲜,并特别提到一线部队的一个报告————正是列举的这件事让我震惊不已,想必Shepherd对此也是印象深刻,不然不会专门写在报告中: 在撤出下竭隅里时,有约120人向担任后卫的陆1师部队投降,这些俘虏说放下武器投降之前,他们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