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战史中的长津湖战役 (5) - 九兵团血战柳潭里(中)
3/5营部的混战
Taplett中校率领陆5团3营(3/5)11月27日中午从长津湖东岸到达柳潭里，部队驻扎在村子北部，1384高地南坡山脚下。公路从南边穿过村子后，经过这一开阔地分别向西、向北延伸。Taplett中校对分配给他的这个宿营区域感到不安，团部告知他陆7团E连驻守在北边的1384高地上，但他看不到该高地上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多次向团部确认，都得到同样的回答。不安的Taplett中校还是把他的部队摆出了防御阵形，H连、I连阵地在公路分叉处面向西北山1403高地，G连在公路西南侧，两个排在西南山山脚，一个排前出至半山坡，防守西南方向的可能威胁。营指挥部设在1384高地和1282高地之间的小山沟里，营部连和武器连在两侧展开（见下图）。在获知本该防守1384高地的陆7团E连把阵地错误地设在1282高地后，Taplett中校又命I连一个排沿1384高地南山坡前出约500码，其后300码设立一个南韩警察排把守的机枪火力点【1】【2】。 |
| 陆5团3营营长Taplett中校 |
20点45分，山坡上的I连警戒排开始遭遇来自北方山坡顶部的零星火力射击，并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公路上的H连发现小溪对面有志愿军活动迹象，连长Williamson上尉下令开火，驱散了这批从1403高地上下来的志愿军。Taplett中校注意到有陆7团H连士兵跑进他的防区，在营部卫生站亲自询问了他们，返回营部后立即在凌晨1点15分命令部队进入战斗状态。30分钟后，山坡上的I连警戒排报告志愿军火力射击开始增强。1403高地上的陆7团H连通知Taplett中校有志愿军部队绕过了他们的阵地，向陆5团3营方向迂回，几分钟后公路的I连发现并击退了这股志愿军。约凌晨2点20分，两个连的志愿军沿1384高地南部山脊向南冲去，冲散了I连的警戒排，来到南韩警察排的机枪火力点。这个火力点给志愿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很快也被打掉，南韩警察排溃散【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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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5团3营营部附近的战斗【1】 |
防守山沟中3/5指挥部的营部连、武器连开始受到这批志愿军的攻击，武器连守住了阵地，但营部连竟然败下阵来，扔下他们的指挥官，向南撤退到了公路南边，与G连衔接在一起。不过志愿军并不知道山沟中这几顶帐篷是美军指挥部，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占领并切断公路，志愿军士兵基本沿山坡冲向公路，对这几顶帐篷不太关心。这真是一团混战，3/5营部外不时有志愿军士兵冲过，武器连在山沟另外一侧坚守阵地，向突破防线的志愿军士兵开火，3/5的营副Canney少校奔波于枪林弹雨中，试图组织起反攻堵住缺口。在这场混乱中，Taplett中校留在密不透光的指挥帐篷里，研究作战地图，接收报告并发布命令，试图恢复秩序，作战参谋Durham少校拿着手枪站在旁边，营长的通讯兵Swinson持枪站在门口。在营部这场持续了约一个小时的混乱中，几百米外3/5的三个步兵连反倒没有受到多少冲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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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5团3营营部 |
3/5营部连扔下他们的指挥官，擅自撤退实在是太过奇葩了。当Taplett中校从Canney少校处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破口大骂，“你去告诉这群王八蛋，让他们给我滚回来”，Canney少校在组织营部连反攻时阵亡。Taplett中校又命Durham少校通知G连准备反攻，公路南边G连在西南山山坡上的一个排原地不动，山脚下两个排在Cahill少尉和Cashion少尉率领下展开反攻。凌晨3点刚过，两个排齐头并进开始向北反攻，进展非常顺利，很快就扫清了营部附近的志愿军，保障了指挥所安全。营部连跟在G连反攻部队后边，重新占领了丢失的阵地。这两个排的反攻是美军柳潭里战斗的一个亮点，75名军官、士兵斗志昂扬、像野人般呐喊着一股作气攻上了山坡，收复了南韩警察的机枪阵地，在指挥所北边约500码的山坡上停下。天亮后，Cahill少尉提供火力支援，Cashion少尉率领他的排继续向1384高地攻击前进，很快就逼近主峰，仅剩约1000码。这时消息传到Taplett中校那里，他不敢相信进展如此神速。不过还是叫停了进攻，担忧其后路被切断。两位少尉对停止进攻的命令略感失望，因为部队斗志昂扬，士气正盛。Taplett中校被采访时说，“我要是不叫停，他们肯定就一路打到鸭绿江去了”，自豪之情溢于言表。G连的反攻至关重要，否则同时失去西北方向的1403高地和正北方向的1384高地南坡，柳潭里美军的防守压力将会非常大，1282高地和1240高地的两个连随时可能会被志愿军切断【1】【4】。
北山1282高地战斗
陆7团2营的D连(D/7)和E连(E/7)阵地分别位于柳潭里北山的1240和1282高地，这两个连11月26日到达柳潭里，但2营营部由于运力不足11月27日未能从下竭隅里赶到柳潭里，这两个连就暂归陆7团1营营长Davis中校指挥。E/7连长Philips上尉在1282高地四周布置了两个排的新月形阵地面向西北和东北，3排阵地设在高地右后方向柳潭里沿伸的山梁上。美军从缴获的志愿军文件和俘虏那里基本弄清了攻击1282高地志愿军情况，我们在这里先加以引叙，文末再和志愿军的战史资料进行对比。晚上22点，志愿军79师235团1营1连、特务连的先头部队开始和高地右后方山梁上的Bey中尉的3排交火，约30分钟后被驱散。志愿军的第二次火力侦察目标是1282高地右翼的1排阵地，排长Yancey中尉是久经沙场的二战老兵，命令1排轻重机枪不要暴露位置。 |
| 柳潭里北山战斗【1】 |
约午夜时分，志愿军展开进攻。与我们想象的不同，志愿军并非悄无声息地接近美军，发起突然进攻。在集结兵力的时候志愿军就使用哨子和号做为联络手段，美军可以清晰地听到这些声音。1282高地上的美军士兵们甚至听到志愿军用英语喊口号：“Nobody lives forever. You die!”。当志愿军冲过来时，Yancey中尉的1排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轻重火力一起开火，枪林弹雨瞬间给志愿军造成巨大伤亡。但志愿军进攻不计伤亡，前排被扫倒，后排马上顶上来，这种不畏牺牲的进攻给美军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枪林弹雨，到凌晨2点，遭受巨大伤亡的1连和特务连的攻势开始减弱，到凌晨3点两个连基本上伤亡殆尽，E连依然控制着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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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cey中尉 |
志愿军凌晨3点开始了第二波攻势，此次1营换上了3连。志愿军第二波攻势依旧集中在1282高地上，猛攻山顶上的两个排。在志愿军持续的猛烈攻击下，高地上美军伤亡很大，形势危及之时，援兵赶到。陆5团A连(A/5)派Trapnell少尉于凌晨1点率1排约35人支援E/7，华氏零下20度的严寒下，结冰的山坡非常不利于攀爬，Trapnell少尉凌晨3点多终于到达E/7阵地，遇到了主阵地右后方山梁上Bey中尉的3排。此时1282高地上战况正激烈，但由于奇特的地形，Bey中尉他们居然对此并不知情。Trapnell少尉听从Bey中尉的建议，把部队部署到了连接1282高地和1240高地间的马鞍部山梁上，没有去最需要他们的1282高地。幸好A/5紧接着派出的3排在Snyder中尉带领下随后赶到了1282高地，支援山顶上的E/7两个排防守高地。高地上有美军士兵跑进Bey中尉的阵地，他们才知道山顶的战况。Murphy上士请求带人前往高地支援，最终带领12名士兵，1名卫生员和山顶下来的5个人赶往1282高地的主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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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潭里北山地形图【7】 |
1282高地上的激烈战斗给双方都造成了严重伤亡，Murphy上士带着一小队援兵赶到时，3连已攻入1282高地美军主阵地，占领了连部。连长Philips上尉阵亡，连副Ball中尉接替指挥，很快身中数弹失血昏迷，后来死于卫生站。1排长Yancey中尉、2排长Clements中尉均身负重伤，其它军官包括前来支援的Snyder中尉都已负伤。Murphy上士反攻，把志愿军从连部区域击退，重新组织山顶上剩余的美军防守。但当志愿军再次反击时，他们最终力战不支，丢失了1282高地。至凌晨5点，3连在2连配合下终于占领了1282高地。此时Murphy上士和Snyder中尉、Yancey中尉退守高地西侧山坡，Bey中尉和Trapnell少尉守着高地东南侧山梁。据美军估计，至此时为止，志愿军伤亡约250人，陆战队伤亡约150人。E/7此时仅剩约一个排的兵力，前来支援的A/5两个排有40人伤亡，Snyder中尉的3排仅余6人。
现在我们来看看志愿军资料是如何记载柳潭里北山战斗。负责主攻柳潭里的是志愿军79师，其235团战前部署如下：【5】
我们可以看到，235团负责攻占柳潭北山的1384、1282和1240高地，这个235团就是解放战争中赫赫有名的济南第一团，攻击计划应该说是信心满满，要拿下三个山头，之后再配合237团进攻柳潭西北山。战斗打响后，发展经过如下：【6】
志愿军资料显示，235团2营占领了无敌的1384高地（志愿军误以为是1282高地），其四连、六连前进至山脚，在向柳潭里攻击前进的路上，凌晨3时10分遭美军夹击，伤亡很大。这两个连就是美军战史记载的沿1384高地南山坡冲破I/5警戒排，冲跨南韩警察机枪火力点，给3/5营部造成混乱的那股志愿军，美军估计有两个连兵力，与实际情况相符。G/5两个排凌晨3点刚过时开始反攻，迅速击退冲下山的4连和6连，这也与志愿军资料的记载相印证。235团2营运气不佳，没能抓住战机一举歼灭3/5的指挥机构，自身反倒损失两个连兵力，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1】Lynn Montross, U. S. Marine Operations in Korea Vol lll The Chosin Reservoir Campaign, 1957
【2】Roy Appleman, Escaping the Trap, 1990
【3】Eric Hammel, Chosin, 1990
【4】Martin Russ, Breakout, 1999
【5】二十七军司令部，咸境南道战役新兴里、柳潭里战斗详报，1951
【6】二十七军七十九师，北朝咸境南道柳潭里战斗详报，1950
【7】U.S. Army Map Service, Korea 1:50,000 Series L751,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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